创业咖啡的“卡萨布兰卡”
“世界上那么多城镇,城镇中那么多酒馆,她却偏偏走进了我的。”
没有比这句电影台词更能表达沪上创业咖啡发起人的心绪。
屡屡有人“走进”——复旦管理学院EMBA学生吉莉,为寻找走失的爱犬而邂逅大学路旁的IPO Club,一见倾心下,她第2天就成了这家创业咖啡的股东;集成电路领域大佬陈大同,与IC咖啡创始人胡运旺素不相识,却专程从北京来沪主动“求付钱”;专注于云计算的草根创业者吴朱华,“喝”下IC咖啡后人生发生质变,新近入选“福布斯中国”30位30岁以下创业者榜单。
在没有阿里巴巴、百度、腾讯“三巨头”撑场面的申城,创业咖啡是一个不服输的存在——尽管为数稀少,且一部分已悄悄谢幕,另一部分依然顽强活着。
上海“要加快建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”和全国“大众创业,万众创新”的号角声响起,春暖花开之际,种种迹象表明,沪上创业咖啡或复苏在即,或找到了继续坚守的理由。
“伊尔莎”注定会来
尽管尚未实现收支平衡,王俊和股东们却作出一个艰难决定——IPO Club“创业不打烊”,24小时营业。
若单纯从商业考量,这决定很不理智;但若从创业者需求出发,通宵达旦是他们的常态。
作为曾经的创业者,王俊曾寻遍整个上海,才终于在复旦附近一家24小时书店落脚。是为编程,不眠不休2天一夜,一气呵成。所以出于同理心,6个月前,他的IPO Club也打出全天无休的招牌。
杨浦区,复旦旁,IPO Club紧邻着小资情调的大学路,自去年下半年开始火起来。记者在现场看到,Club的1楼是咖啡馆,2楼可召开小型会议,3楼、4楼则供部分创业团队办公。4楼露台上晒着几床棉被,过夜帐篷被收放在角落。
有志于利用互联网向老外兜售汉语教学的俞青松,已在此安营扎寨4个月。财大毕业的他,从著名调研公司高级经理岗位上辞职,并在上海某区官办的创业孵化器中待了10个月。坦白讲,政府的确用心良苦,除了免费提供场地外,还给创业者每月几百元的社保补贴,但“一到傍晚就喊你下班”。所以,当俞青松在上海全球创业周上听说24小时营业的IPO Club时,翌日就搬了进来。
都说创业是孤独的,俞青松却能在 IPO Club遇见他想遇见的人。这里每月组织近60场活动,包括VC下午茶、创业导师下午茶、法律公开课等。尤其周末,人头济济,最多一天4场活动,没人想错过,唯有楼上、楼下串场。
显然,可口的咖啡不是这个地处东北角的咖啡馆拥有众多“铁粉”的理由。在俞青松看来,“它戳准了创业者的刚需——缺人、缺钱、缺交流”。各类资源的高度集聚产生粘性,已有十余创业团队不惜从远处迁来,将办公房租在大学路附近。
从开业之初每月十余场,到而今每月60场,王俊这帮活动组织者是蛮“拼”的,不过需求也明摆在那儿。“别以为只有创业者如饥似渴,其实投资人同样很‘狼’”,所以王俊常行举手之劳,将一些成熟的商业计划书扔进他手机里的投资人微信群。他称之为“狼群”。
作为Club的灵魂人物,王俊每天这样度过——从早上8时半到晚上12时,他坐镇咖啡屋,开启海聊模式。不断有人带着创业计划书甚或只是一个创业想法而来,请王俊把关。王俊其实也有指标在身,由于Club背后有创智天地的租金支持,所以相应的,王俊必须向创智天地的孵化器InnoSpace输送“种子项目”,最近他刚刚推荐了O2O租房和约球社交2个APP项目。
做创业咖啡的奇妙感觉在于:正如电影《卡萨布兰卡》里英格丽·褒曼饰演的伊尔莎走进小酒馆,王俊亦不知何时,好项目及同道中人会突然推门而入。
故事已经发生。2013年,某投资公司执行董事吉莉在大学路上遛狗,爱犬闯入了尚在装修的IPO Club。吉莉与王俊聊了半小时,第2天便主动要求入股。她说:“在高校云集的杨浦区,能为打造中国硅谷、营造年轻人创新创业氛围添一份力,我觉得特有意义。”
而眼下王俊和吉莉所要做的,是继续等待。已经有现成的榜样——北京3W 咖啡等来了“拉勾网”,随后核心成员转战互联网在线垂直招聘,“拉勾网”在短时间内完成A、B两轮融资,项目估值1亿美金。
王俊笃定:“‘伊尔莎’注定会来,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偶遇知“芯”人
胡运旺和他发起的IC咖啡,想遇见知“芯”人。
张江地铁旁传奇广场内,有一个布置着火红沙发和地板的咖啡屋。这里出没多牛人,那些集成电路与电子硬件领域的大佬、电子行业百亿级基金经理,与“兜里两块钱、心怀五百万”的创业者,彼此迫切地“求偶遇”。
IC咖啡的发起人中,有许多振聋发聩的名字,包括前展讯创始人陈大同、前中芯国际副总谢志峰、前华为副董事长洪天峰等,中国资本二级市场电子行业新财富排名的前5位分析师中,有4位加入IC咖啡发起人队伍。IC咖啡创始人胡运旺在芯片电子界做了14年高端猎头,其所招募的发起人迅速从2012年时的十几人,壮大到现在的近300人。但是没有谁一股独大,每人出资2万元,以示支持。
这些大咖级的发起人,是IC咖啡每年举办300余场活动的关键。惊人的影响力在于,这里每举办一场北斗讲座,相关股票就涨停一次。更为常态化的景象是,那些出场费难以估量的行业大咖,如前思科中国区总裁林正、中芯国际创始人张汝京等,在此毫无架子地与“粉丝”们互动分享,而IC咖啡所能奉上的,不过是免费的咖啡与商务简餐而已。
创业者却收获了大福利——各类高端人脉和资金在此“唾手可得”甚至“俯首皆是”,咖啡却没有因此而涨价。
胡运旺发起lC咖啡的初衷,在于他发现了芯片创业的普遍问题——许多人埋头做技术和产品,产业上游的芯片设计和下游的整机硬件离得很远,“相当于厨师不问顾客喜好埋头烧菜,最后菜没人吃”。胡运旺想通过搭建一个交流平台,打通产业链,实现供求对接,于是便有了IC咖啡。
究竟有无价值,人们用脚投票。2012年9月,一位眼镜男推门而入,点了杯咖啡,静静坐着。胡运旺一阵激动:这不是中国集成电路产业教父级投资人陈大同吗?他赶紧上前发名片,而陈大同开口便问:“你怎么不收我的钱?”
胡运旺立马明白,陈大同所言绝不是咖啡钱,而是发起人出资的2万元。这让胡运旺无比感动,“作为一位热爱中国IC产业的资深从业者,陈大同希望借此方式,助力中国IC产业真正壮大起来”。
IC咖啡果然不负众望。吴朱华在IC咖啡“偶遇”上海中科计算技术研究所所长孔华威,后者很快成了前者的伯乐。
吴朱华是上海本土男孩,没考上高中,通过“三校生高考”进大学,毕业后就职软件公司,一年后辞职北漂,靠勤奋进入IBM,再回沪创业。在孔华威等业内行家的点拨扶持下,吴朱华主攻云计算,其研发的核心技术比传统数据库快几十倍。不久前,吴朱华创办的“云人科技”被软银评为“最受投资人青睐的大数据企业”,其本人入选“福布斯中国”30位30岁以下创业者榜单。
当然,胡运旺更想看到的,是那些曾甘心打工的大企业高级经理、资深工程师们,在IC咖啡中听完讲座、换过名片、同行交流后,脑洞大开,迅速辞职加入创业阵营。由此,他们一度毫无悬念的人生轨道终于产生变数。
火爆背后是收支难平
尽管许多发起人或股东都“不差钱”,但情怀不能当饭吃。
吉莉说,创业咖啡很“烧钱”。一方面,创业者的缺钱和创业咖啡的公共服务属性,决定了咖啡不能太贵;另一方面,除装修、水电、租金外,更大开销在于活动组织成本。吉莉懂得市场运作规则,更深知Club600平方米的面积若用作餐饮,收益可观。因此,商业地产创智天地对Club在租金上的鼎力优惠,让吉莉的团队心怀感激。
谁都明白创业咖啡的价值,但若它无法持续存在,毛将焉附?所以王俊正尝试改变。自从去年11月开始,Club内所有活动均收费。小型沙龙,进场费50元,含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,行业峰会则是每人300元,一些创业企业的发布会由Club提供有偿的一条龙服务,此外,他还敲定了Intel等几家赞助商。
现任IC咖啡上海站总经理王欣宇硕士毕业后在集成电路和电子行业打拼16年,但去年上半年加入IC咖啡后,其薪水只有同学平均水平的几分之一,他太太(也是他同学)的收入是他的4倍。从开业到2014年初,因资金短缺,IC咖啡只有1名负责微博、微信的专员,一年300场活动,全靠兼职“粉丝”帮忙。胡运旺不得不拓展财源,可见的增收方式不少:帮专业领域企业做产品发布会、技术研讨会;组建产业咨询团,为产业公司机构和创业者提供指导;另外,武汉新芯已冠名IC 咖啡一包间,其它几间小包间供企业冠名,亦是生财之道……
“珊瑚礁”的诉求
其实,创业咖啡在国内兴起不过五六年光景,王俊是见证和参与者。
他记得,2009年杭州开出贝塔咖啡,互联网圈最早做用户体验的那帮人,就出自“贝塔”;而在北京,车库咖啡于2011年诞生,后来声名鹊起,走出了墨迹天气、飞速流量等创业案例。
王俊2010年赴“贝塔”取经后,决定在沪复制。他本身就是一名连续创业者,开过技术外包公司,开发过APP,且一直热衷组织“移动互联开发者沙龙”,当年密友中便有如今大众点评的主力军。王俊给创业咖啡选定了互联网符号“@”,取其谐音“爱塔”,找了十余人入股,但因与具体负责运营的经理人理念不合,王俊和其它股东最终决定退出。此后,经理人另寻伙伴,爱塔咖啡仍旧开了出来,一年多以后,因资金短缺、人脉和行业积累不够等原因,爱塔咖啡无奈关门。
对于爱塔的折戟,王俊并不吃惊,“首先创始人要牛,像北京3W咖啡的股东,本身就是互联网圈内大佬。其次,城市的创业创新氛围也很重要”。他觉得创业咖啡“就像珊瑚礁,是生态系统中重要一环,而且,也只有珊瑚礁本身健康,才会引来大鱼、海藻”。因此,当获悉创智天地InnoSpace孵化器需要一个更前端的“入口”,当争取到创智天地租金支持后,王俊情怀不死,在大学路附近开出了IPO Club。
对于“珊瑚礁”,张延军也有话说。他是创智天地的孵化器InnoSpace的负责人,来自清华科技园。多年来,中关村是他经常光顾之地,难免会有南北比较。他告诉记者,在中关村不足200米的创业大街上,聚集了3W、车库、言又几等诸多创业咖啡。
胡运旺最在意氛围营造,“我们需要各界对创业创新进行定期且持续的宣传,以激活那些‘被淹没的梦想’”。关于这一点,吉莉感到反差强烈:陈大同会在未有任何邀请之下主动寻到上海,硅谷著名律所会在互联网上找到IPO Club后兴奋前来,“业界已沸腾,可外界声响远不够猛烈”。
不过,春意已经萌动。年前,王俊等人受邀参加由沪上科技部门组织的座谈,他们畅所欲言,并预感到:政府对于创新创业公共服务平台的支持,有戏了!
王俊还听说,曾经梦碎的上海爱塔咖啡和“微咖”,有望在今年复活。
创新的本质是一场意外。可以想见,当创业咖啡被更多关爱包围,当各种资源相遇在这个功能型平台,从中,不知会碰撞出多少“意外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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