咖啡馆里的忘年交
那年古月22岁,还是重庆矢量咖啡馆的一枚清秀小男生。在他的世界里,一切都是新鲜未知的。
2008年的夏天,他见到了Marie。她年过60,穿着西装,身子微胖,气质却不失高雅。她看上去很慈祥,尤其是噘起嘴的模样像极了可爱的孩子。古月回忆起她,沉寂的眼神立刻有了波澜,他暖暖地笑着说,Marie拥有着一颗纯真的童心。在Marie出现的时光中,她带给他的改变,想必应该是一生的。
Marie是法国人,在重庆的一所法语联盟当校长。离开学校她会到安静的地方,处理工作上其他大小文件。矢量咖啡成了她经常的歇息之地,夜里打烊,她总是最后一个起身,离开。每次她都会友好的用法语“Bonjour”向咖啡馆的同事问好,古月喜欢法语,他开始会用生涩的“Bonjour”发音与Marie打招呼。渐渐地,他们从陌生变朋友,20多岁的毛头小子和一位年岁已高的老人竟成了忘年交。
Marie知道古月的咖啡馆工作很忙,忙到常常自己想去游玩的地方,总是没有时间。对于一个从小生长在南方的男孩来说,古月是向往北京的,那个被大家称作“帝都”的地方一直吸引着他。某天,Marie无意间知道古月喜欢的一个沙龙活动将在北京举行,她为他买了从重庆飞往北京的机票,她笑着对古月说,去看看那个你陌生的城市吧。古月没有想到,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竟是在Marie的帮助下……平日里,Marie工作很忙,但得知道古月喜欢法语,她每星期都会抽时间教他学习法语。古月从生涩的发音开始到渐渐掌握了法语基本用语。直到有一天,Marie对他说,以后不用来上课啦,你的法语应该可以了。
讲到此处,我看到古月的眼里噙满了泪,眼眶红红的。他努力克制情绪,淡淡说道,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,法国和其他国家于他而言,不再是一样的同等陌生了。法国开始变得有了温度。从此想起法国,情不自禁念起法语,他的心都是暖暖的。是的,因为Marie,很多事情不一样了。
Marie的助理曾偷偷告诉古月,其实Marie是个工作狂,有时脾气很暴躁,但每次得知古月要来学校找她学法语时,全校老师那一天都不用受批评了呢。说到此处,助理女孩也顽皮地笑了起来。“我们恨不得你天天来学校呢。”
古月说,外国人和中国人对待很多事物方面都是有差别的。Marie的出现,总会给他带来启发,他开始不停地从Marie的身上,反省自己。
他讲了关于Marie的一个小故事。有一天,矢量咖啡馆搞美食活动,制作美食的玻璃是全透明的,所有人可看到里面制作的每一个步骤。有一个小女孩,她站在门外的透明玻璃处,两只手放在眼睛上,额头和身体趴在玻璃上。她一直注视着门外咖啡馆玻璃里面,一排排可口香甜的糕点。她站了有多久,没有人知道,大家都在忙着布置活动无暇顾及。只有Marie看到了小女孩,她拿了一只装满各种点心的碟子,快步走出,递给小女孩。小女孩惊愕地往后稍稍退了一步,她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,声音小小地说,“我不吃,我手脏”。Marie温暖地摸着她的头……小女孩笑了……
Marie和古月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了,古月说,每次Marie到中国,都会联系他,给他打电话。上一次Marie离开中国的时候,古月知道Marie生病了,却不知道她生的什么病。当Marie用英文,平静地回答他“Cancer”的时候,古月吓得立刻哭出声来……所幸,Marie的病是阳性。
古月知道,不论发生什么事,她依旧会露出她那暖人的孩子般微笑,感动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。如今,古月已经离开了矢量咖啡,但有关Marie的一切记忆,都在他的心里,默默地,暖暖地,生根发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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